【女帝的日常】凤君不好当（12）·前尘
初代女帝*崔颖（内有羽都拳皇出没）
大概就是：暴风雨来临之前的之前
新的一年，崔颖与凰凌世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同。
宫里只有他一位侍君，凰凌世需要处理的政务依然繁多，还有各类邀帖需要赴约。
虽然凰凌世总是忙碌，但大部分时候，还是会抽出时间陪他用膳，与他共寝。
一切平淡而温馨。
除了来自父亲的消息。自从宫宴之后，崔颖就再没见过他的父亲，然而来自父亲的消息却不断地被宫人带到他面前。
父亲的言辞中带着急切之意，旁敲侧击地问他何以迟迟不曾有孕。
这种事，如何能强求呢？崔颖觉得有些无力，凰凌世待他亲昵，床第之间甚是和谐，若要说为何不曾有孕，大抵也是因为他体弱。
他想了想，回复父亲叫他不必焦急。
可这句不必焦急显然是无用的了，父亲的催促越来约紧迫，母亲悄悄送了有助于受孕的方子进宫。
他不得不服用味道怪异的汤药。好几次凰凌世到傲雪殿来，疑惑地问他是不是在吃什么药，他都用体弱需要喝药调养的理由搪塞过去了。
可一切都像是要与他作对一般，越是急，越是不能如愿。一碗一碗苦涩的药汁灌下，他却依然不见有孕，镇日里神色疲惫，平白消瘦了许多。
六月底，父亲的来信里提到了王家的儿子，王伏真，言下之意是准备送他入宫。
他险些将信纸捏破，这么迫不及待就要放弃他，送新人入宫了吗？
王伏真，他见过这个人，和他一样的绿发红眸，眉目也与他相似，性子活泼率真，更重要的是身体健康。
所以，不仅仅是放弃他，还要取代他吗？
他的心里好像有荆棘破土而出，密密匝匝地搅着他的心房。不可以，他用力地闭上眼睛，谁都不可以夺走她。
七月狩猎，王家公子王伏真意外落水，为祠部郎中孔炽所救，未免名节有损，与之定下婚约。
于是送王伏真入宫的计划，再也不被提起。
进了九月，西南颢州发生决堤，冲毁良田千顷，死伤无数。凰凌世为此大发雷霆，当庭免去了颢州刺史嵇承的职务，连降数级，贬为颢州县丞。
为了选出合适的接任者，制定有效的赈灾重建方案，凰凌世与内阁大臣商议许久，已经接连熬了几个通宵。
崔颖想起凰凌世入秋就容易上火，接连熬夜更是伤身，亲手炖了一盅小吊梨汤去了御书房。
因着凰凌世并未禁止他进入御书房重地，也没有吩咐此刻不得打扰，门口的侍卫也未曾阻拦，直接放他进了御书房。
这是他第一次踏入御书房，与他铺陈华丽的傲雪殿截然不同，御书房内陈设简洁古朴，家具多为端庄大气，线条流畅的风格，满室纸墨香。
牙白色的纱帘隔开了内外间，屋内静悄悄的，一丝声音也无。他轻手轻脚地向御书房深处走去，重重帘幕之后，隐约看见凰凌世的身影，大约是累极了，她伏在案上睡去，手中的毛笔滚落在凤袍上。
他正要掀起眼前的纱帘走过去，却看见室内的书架边转出一个身影，清癯瘦削，面容苍白，手中握着一册竹简，正是左仆射师殷大人。
师殷俯下身捡起掉落在凰凌世裙边的毛笔，将之放回笔搁上。
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照进室内，一片静谧安宁，师殷总是冷峻的眉目也变得柔和起来。碧绿的眸中涌动着盈盈流光，传闻中心如铁石之人的目光泄露出他的心绪。
师殷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，极轻极缓地抚摸着凰凌世的睡颜，指尖拨开她有些散乱的发丝，慢慢俯下身去，亲吻了凰凌世的面颊。
他的神态虔诚又爱恋，大概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样的左仆射大人。
师殷直起身来，晴明的日光映在他的脸上，薄唇微弯，目光眷恋地在凰凌世脸上流连，眼角眉梢分明带着笑意。
铁石心肠的人原来也会有温柔缱绻的情思吗？
崔颖心头剧震，几乎站立不住，连连向后退去。他想起去岁赏花宴上所见到的面色苍白的师殷，年末宫宴上神情异样的师殷。
凰凌世当时对他说了什么？对，阿颖。宫宴喧嚣吵嚷，这一声阿颖，是否会被听成，阿殷？
慌乱中，他不小心碰落了一册书，“扑”的一声落在地上。站在御书房深处的师仆射目光如电，刀锋一般刮在他身上。他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，全然不知该如何反应。
牙白色的纱帘被骨节分明的手掀起，师殷神色冷峻，紧抿着唇，俨然又变成了铁石心肠的左仆射，一脸不耐地拂了拂袖子，好像要掸去厌恶的灰尘。
师殷目不斜视，大步流星地从他身边走过，步履带风，一声冷哼隐约可闻。刚才那个柔情缱绻的师殷，仿佛只是他的一场错觉。
可那不是错觉，地上的那本书，手里的食盒，笔搁上的狼毫还有凰凌世的睡颜，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，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。
他在无意之中，撞破了一个秘密，令他惶恐不安的秘密。
他放下手中的食盒，向门口的侍卫嘱咐了几句，便逃一般地离开了御书房。
他暂时无法面对凰凌世，她知道师殷对她的心思吗？如果她知道的话，那她是不是对师殷也有同样的心思？如果是，那他算什么？如果不是，又何以纵容？可如果她不知道的话，他又怎么能在她面前提起？
心如乱麻。
所以，他只能落荒而逃。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很快，颢州刺史的人选尘埃落定，新任刺史带着内阁拟定的赈灾重建方案，领了女帝便宜行事的旨意，火速前往颢州主持事宜。
九月底，刺史呈上奏表，一切都重回正轨。
凰凌世欣喜不已，赐下金银绫罗，以示嘉奖。
平息了乱局，凰凌世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，面色愉悦，来傲雪殿的次数也多了许多，整个傲雪殿上下都喜气洋洋的。
而关于那个午后，御书房里的人影，他不曾向任何人提及。凰凌世似乎也对此毫不知情，那个晴好的午后，她只错过了一盅小吊梨汤的最佳饮用时间。
久而久之，就连他自己也觉得，那不过是他的幻觉。
一定是。
评论